【K远】羁绊
序。
阳光下随风飞扬的烟尘碎屑，午后晾晒在阳台边的白色被单，绿色的公车站牌，夏日里的微风，还有数千米深的寂黑海底如墨般黏稠的巨大漩涡。
无关其他。
在无穷大的浩瀚宇宙中——
我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小小的尘埃。
Ⅰ
“我早就想打你了。”
少年还略显稚嫩的嗓音在自习室炸开来，眉眼间是不羁的戾气。手上的动作毫不含糊，仅一拳就打得他嘴角出了血丝，左半边脸微微肿起来。
Karry被他打得发懵，反应过来后勾一勾唇都痛得能让他掉下眼泪来。语气平静地甩下几句堪比重磅炸弹般解释后径直出了门。他看见马思远瞳孔里细不可察的颤抖和他无意识微张的嘴巴，心里一阵烦躁。
你要是那么介意的话，那我就不当篮球队队长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就辞掉班长委员会副主席。但比这难受一万倍的是你的质疑和不信任。像落入深海般的，窒息的压抑感。
Ⅱ
午休后Karry习惯性地走到操场角落里，却意外地看见了熟悉的毛茸茸头顶，日光太烈，衬得他发色偏浅，却还是能回想起手中温润的触感。刚想探过身去装作不经意偶遇，却透过水泥墙面的缝隙看到了个子偏低的女生。
逼狭的巷子里，少年低着头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生，刘海在柔柔的风中微微荡起，五官都沐在阳光里，更多了几分柔和，灿若星辰的眉眼低垂着，眼底是满溢的温柔。美得像画。
是啊。
对人又好又温柔的马班长啊。
Karry仅愣了一秒就反应了过来，他提起嘴角笑着，眼底是稍纵即逝的傲然。
唇边的伤又被扯到了。
大概是。好不了了。
不会好了。
他带着嘲讽和虚空感转过身离开了洒满阳光的静谧角落，漫天的尘埃都在金黄色光网中编织着层叠的结局。少年的身影隐在一片白茫中，被刺眼的光切割成瘦削的形状。
Ⅲ
马思远接过女生递来的粉红色信封，用有些抱歉的口吻说着：“不好意思啊。”紧接着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女生的神情。
不是因为在意，也不是因为像她心里一样萌动的情愫，只是一种因家教良好形成的习惯罢了，却很容易被旁人误会成含情脉脉的眼神。
不是这样的啊。
好像要辩解也无法下口吧。矛盾而尖锐地混合在一起。
好在女生眸子中的光暗了暗，只是抬起头宽慰地朝他笑笑说没关系，然后迅速抽走马思远手中半握着的信，踏着脚步走远了，下午的日光太烈，马思远眯着眼也只能看见女生荡起的裙摆。
是特意穿的裙子吧。
长筒袜的边角都特意打理过。
也可能是平常就一直这么一丝不苟吧。
但如果有那么一种可能的话——
真的是那样的话——
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吧。
对不起了。
马思远转过墙角的时候看见了Karry，他戴着耳机靠在被粉刷了新石灰的墙上。校服是浅灰色的，他似乎要和略略泛灰的墙壁融为一体。马思远本该过去问他怎么样的。
伤口还疼不疼？有没有及时处理？
还在生气吗？
但他只是顿了顿，然后很快转过身去走向在临近上课时间突然就变得喧闹起来的教学楼。
抱歉啊。
只能在心底这样默默对自己说。
Ⅳ
只是因为那点脆弱的自尊心罢了。
Ⅴ
嘴角的伤口是最难痊愈的。 比如已经长出了新生的粉红色皮肉却在早晨刷牙时因为力气大了些而重新撕裂开了，渗出一串暗红色的半透明血珠，竟滑稽得有点像特别的装饰，又或是嗜血的恶魔留下的罪证。
但那只不过是少年扬拳打在自己脸上的痕迹罢了。
Karry匆匆漱掉口中的白色泡沫，然后对着镜子咧开嘴。他看到自己的唇角以一个微小的弧度慢慢漾开来。然后便扯到了伤口。
只能笑成这样了吧。
不过是微提起唇而已啊。
却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凌迟般的。
Ⅵ
他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平静地洗完脸后拿了片土司就出了门，完全没在意厨房里传出的“坐下吃完了再走啊。”“现在时间还早呢。”
张嘴的时候也只能打开到几厘米的距离。他有些痛苦地把土司塞进嘴里后这样想着：
喂，马思远。
你要是再不来道歉的话，我就不原谅你了。
想了想还是把“我就不原谅你了”这种话从脑海中剔除出去。
幼稚得可笑的话啊。
但不知道从哪里隐隐生出了些期待来。
Ⅶ
这样僵持了近一个星期，还是天宇文忍不住了，叫来Karry和马思远在校门口的牛排店见。
马思远很早就到了，和天宇文一起坐在角落里等Karry。
他是带着女生来的。
无论是刚到肩头的身高差，还是曾经最熟悉的笑颜，还是两人像商量好了似的着装。
都只能让人生出——
真是般配啊。
这样的想法。
Karry径直走到桌旁坐下，马思远半眯着眼打量他。
好像是瘦了一点吧，轮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更加精致深邃了点，熟悉感和陌生感叠加起来，就生成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连自己也难以描述，但的确是真真正正存在着的情绪。
就好像，刚买的冰淇淋在打开包装的那一刻整个掉到地上的感觉，好像满怀期待地在家里翻找到一包零食却已经过期的感觉，好像一个人在家时突然停电了的感觉。不至于难过到痛哭，但心里总是有着巨大的失落感。
你之前不是还对我那么好的吗。
怎么可以说变就变啊。
是我错了啊。
我错了啊。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马思远清了清嗓子，挂上平日里最习惯的笑容，只是这次连自己都觉得虚伪，像是在舞台上哗众取宠的小丑，眼角眉梢带着不自然。
“那个——”
“……嗯？”少年偏过头来。
“……你没事吧？”很尴尬的对话。
“没事啊。”轻描淡写般的带过去。
马思远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戳了戳少年的手臂把云南白药喷雾塞给他：“给你的。”
Karry抬起视线应了一声。
果然就有事吧。
马思远心烦地揉了揉头发，然后站起身像厕所走去，坐在马桶上思考了会人生后走到洗手台去洗手，却在准备甩干时从面前的玻璃中看到了Karry。
通过镜子和自己对望的他。
眼神平静而温柔。
马思远扬起笑脸对着镜子里的他说道：
“校规第十条啊。”
“诶？”那人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
“不是你女朋友吗？”
“为什么？”
明明是很明显的反问句，却生生被马思远理解成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刚刚和她一起进来的啊。”
“就因为这个吗？”
“你很自然地帮她加菜，”顿了顿，观察了下他的神情才继续说，“还有啊……说她是笨蛋。”
“这就算了吗？”
马思远想了想，然后郑重地点点头。
他听到那人的轻笑声。
“你是笨蛋吗。”
“……啊？”
“那是我表妹。”
明显吃惊的马思远半张着嘴巴，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低着头揉揉鼻子才说：“我又不知道啊，她脸上又没写着你表妹。”
如果一家人都长得这么好看的话，基因也太逆天了吧。
紧接着他被拥入一个柔柔的怀抱，那人身上带着好闻的洗涤剂味道，清香薄荷味盈盈地充斥进鼻腔，马思远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他听到自头顶传来的声音：
“马思远，你笨死了。”
“你才笨啊Karry！”下意识地反驳过去。
那句话完全就是带着点委屈抱怨的语气啊。
“大笨蛋。”
“你才大笨蛋！”
渐渐反应过来的马思远耳尖不自觉地烧起来，他把头埋进Karry胸前的一小块柔软布料里，好听的低音炮在耳边响起。
“喏，你说的。骂笨蛋就算喜欢咯。”
END
文风太装逼，自己都没脸看
